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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5 小毛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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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5 小毛头



小一半的人走了,留下的人干等着,抱有一点希望,但也怀疑希望是渺茫的。

“咱把灯灭了吧?亮着也没啥用。”

“灭了吧,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,万一他们真把钻机抬回来了,多两盏灯还能帮上忙。”

头灯熄灭,矿洞陷入无尽的黑暗。光和热总是密不可分的,灯一熄,体感温度也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下降低了不少。夜里又不如白天,气温下降了十度不止。

高载年闭着眼,和其他几个人挤在一块儿,生怕热气飘走。

他饿得每喘一口气都得再喘两口短气缓一缓,他只好睡一会儿,心想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了,这时候矿道深处传来几声惨叫,高载年心想一定是去找钻机的那队人出事了。

他戴上了头灯,站立起来的一刻,晕眩和耳鸣让他不得不思考自己的现状。他没有绝缘鞋和绝缘手套,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体力找到人,把人救起来。

他痛苦地坐回原处。

昏睡了好一阵的老壮也醒了,摸到自己脸上的血,说他想吃猪血炖菜,摸到矿车轨道,告诉高载年:“沿着铁轨走,就能回咱家了。”

这回他真把高载年当成他亲哥了。他已经忘了,他爹打他妈,他哥看不下去,和他爹扭打着从房上掉下来全摔死了,他妈带着他嫁人,他受不住后爹的打才沿着铁轨出走,流浪到这来。他家的破房子没人住,早让村里给推了。

高载年把老壮额头上压着的干活时戴的粗线手套拧了拧,从岩壁上沾了点冰凉的水珠,再贴回老壮的额头。伤口不流血了,老壮却发起了高烧。

高载年觉得老壮又在说胡话了,但人有时候就靠胡话活着,于是他说:“对,等咱们出去,在医院治好了伤就走,沿着铁轨肯定能回家。”

老壮说:“回去以后不种小麦了,种点棉花,攒点把土房子拆了,盖砖房,娶个女人。”

一旁的瘦子说:“你个小豆子,毛长齐了没有,还想娶婆娘。”

老壮说:“关你屄事。”

瘦子说:“也不关你屄事。”

高载年一听他们要吵架,心脏都多泵了几下,累得不行。

“别争这个了,出去了啥都有,想钱的有钱,想女人的有女人。咱们首先得平安出去。”

瘦子问:“你想要啥?”

高载年一下子哑巴了。

瘦子又问:“你有女人不?”

老壮说:“我们家穷,又没有姊妹,他哪有得了。”

“……有。”

“你啥时候有的!搞破鞋是吧?谁家的女人?不怕挨咱爹揍啊你!”老壮震惊之余不忘问他哥究竟把谁搞了,“叫啥?是咱们村的不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长啥样?好看不?”

“她很厉害,很能干,胆子特别大……”高载年只顾着说他心里对丁长夏最深刻的印象。想起她,不免一并想起被狗链拴着给她做苦力、供她玩闹、被她转卖的种种。他违背了不能在人背后说不正面评价的规矩,补充道,“也很自私。”

瘦子说:“撑死胆大的,饿死胆小的,这年头自私就是旺夫。”

“她克我。”

瘦子说:“那是你命不够硬。你不要的话就给我,‘来日发达,必有重谢’。”

“行。”高载年给老壮换了只凉手套,后背往岩壁上靠。将来到来之前,他裹紧棉袄,伴随着耳鸣,在想象里睡着了。

梦里也是一个漫长的寒夜,灶膛里跳跃着熊熊火苗,柴火辟泼辟泼烧得裂开,窑洞里有烧玉米轴的呛人的烟气,炕面热腾腾的,让裹着被子的人捂出一身汗。

寒夜过去的时候,矿洞外聚满了人,人声和机器声纷乱嘈杂。

矿主拒绝出面和乡长沟通,乡长叫派出所的人来矿上控制了带班的和保安,并且向上级汇报了矿难。不论伤亡多少,先把该走的程序走了,起码在追责的时候,不能算他瞒报。

乡长拍着大腿唉声叹气。矿主告诉他有近三十人被困,怎么就不能说只有五人?五个人死也好伤也好,到县里估计就没人管了。剩下的二十来个,等风头过去,挖出来烧了,扔进山里,谁都发现不了。

可恨可恨。

消息从乡里到了县里,又从县里到了市里,很快媒体也知道了。

一时间“四一六”矿难成了电视台报道的重点,省电视台停播了电视剧和综艺节目,实时直播救援情况。

千广市,法院家属院的普通一户里,中年女人一边吃早饭一边看着早间新闻。

做现场报道的记者的嗓音嘶哑,对着镜头激动得热泪盈眶:“五十一个小时!经过五十一个小时的奋战,我们战胜了死神,终于将所有生还者成功救出!”

“生还者大部分都出现了失温症状,并且丧失意识,需要马上送到医院救治。本台记者也将前往医院,持续报道。”

“小毛头!”中年女人的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,浑身发软,喘不上气,“老高!是我们小毛头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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