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再醒来，是下半夜，五脏六腑在肚里翻江倒海，一阵阵地恶心，有什么东西涌了嗓，非得呕来不可。

同时也伤着自己：“我留你至今，你该清楚的。”

茶叶、蛇都能吞下去...还有什么是不能咽的？

上夜婢女听到动静，端着烛台门，见她伏在床边呕吐不止，呛得泪涟涟。忙上前搀扶拍背，等缓和一些，又端茶递伺候她脸漱躺下。去换痰盂，瞥到里上浮着些猩红，骇了一，再看她面白如纸，气息恹恹，急忙退阁禀给杜常。

林太医见状连忙搭脉看诊。

赵锦宁昏脑胀，听到声音，勉抬起睫，看见熟面孔，略提几分气神儿。想问问其他人好不好，一张嗓却像被数针穿着疼得厉害，只得先作罢。

医者，治得病，却治不了命。

另写了温补的药方，好药就又被大汉挟制回房了。

她握着他胳膊的手不觉了力气垂落锦瑟瑟发颤，再也抬不起来。她自抿了抿微微搐动的，绷着最后一不服输的心弦：“你撒谎！”

弩之末，力竭了，连看他一的劲都没有了。

再多待眨，他都会把持不住扯她起来质问为什么。

不过是梁小丑，没意义。

李偃看她不怒不气，不悲也不痛，拼力攥掌心，死死掐着紫胀伤，疾步迈下脚踏。

杜常挠挠，寻思三更半夜的去请大夫，一来一回再给耽误了，将军才走，若有什么三长两短，如何代？犹豫一番决定让手下把关着的太医架来给长公主看诊。

婢女煎好药端来，本以为会喂不下去，谁成想，她竟一一咽下，连眉都不曾皱一下。

李偃使劲咬了咬牙，才不至于在她漆黑如同洗过般的内显难堪的原形：“我从不说谎。”

床前灯烛煌煌，照得通红，赵锦宁觉自己仿佛溺在血里，脚步声走远了，屋内寂静，能听到自己挣扎的呼声，那样响，那样大，那样狼狈。她偏把脸埋枕内，死力屏住，直至厥。

是了，她不仅不想死，还要好好的活。

发肤受之父母，母妃给了她两条命。任何人，包括她自己也不能损伤分毫。

两个彪形大汉连推带搡，唬得林太医肚直，直到被婢女引领到阁，看见公主才松了气，抬起宽袖掖掖额前冷汗，躬施礼唤了声殿下。

“殿下凤无碍，切勿劳神伤怀，宽心静养便可痊愈，”细声劝：“没有过不去的坎,只有转不过的弯，万望殿下保重凤，以待来日。”

“知你哪里最像她吗？”他轻轻抚过她的眉骨，清瘦指节沿着眶蜿蜒下，“睛。”

“还有嗓音，”由下到脖颈，温指腹在间，他浅浅勾微笑着说：“尤其是喊知行的时候。”

字字句句尖刺一般扎来，哪怕是个傻也知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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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得被人摁着，撞开一一的墙，再往心上戳千八百个窟窿，放了血才能认清什么是错。

人总是清醒的时候异常清醒，糊涂的时候异常糊涂。

被关了半个月，林太医清楚那些个凶神恶煞之徒……绝非良善，下境凶多吉少。公主要再倒下，那可真是没有指望了。

赵锦宁轻轻地阖上了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