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迈进四月后,盛京暑意逾盛。
晌午艳阳高挂,炎炎日影直照乾清宫正殿,晒得廊下当值小太监热汗直冒,不住抬眼望向树梢,盼着来些清风。
岂料,整整一个时辰,树静不动,一丝风也无。
小太监心里直骂老天爷不长眼,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汗,身后突然吱呀一声,他忙忙垂下手,霎时立成一杆不会随风动的旗杆。
紧闭的殿门开了,些许凉意从门缝涌了出来。
随后御前总管太监迈出门外,翘指一点,道:“你,去取些水来。”
小太监领命,捧着赤金龙纹沐盆随总管往侧殿走,一迈进门,便觉凉气袭人,十分惬意。
总管接过沐盆,眼神示意小太监退下,亲捧至床榻前,隔着纱幔低声下气道:“请主子爷盥洗。”
帐内人影一晃,侍立宫婢随即掀开纱帐,赵倝转过身形,长腿迈上脚踏,斜坐在床沿。
总管太监忙双膝跪地膝行上前,高捧沐盆供他盥洗。
赵倝两手伸进面盆冰水中浸了片刻,舒散几分燥热方撩水匀面。
洗罢,他赤足走下脚踏,由宫婢服侍着更衣,吩咐道:“教司礼监把这几日题本都送来。”
总管太监一楞,偷眼去觑皇帝。皇帝大病方痊,清癯的脸白中带青,两颧却诡异泛着红晕,面色不甚好看,硬着头皮劝道:“太医嘱咐切忌劳累,主子爷...”
“还不快去!”
赵倝一个眼神斜过去,唬的总管太监讪讪住了嘴。
口谕下传到司礼监值房时,王柘正阅到都察院副御史张修的谏疏,闻听皇帝传召,忙不迭梳理好奏本。
临走前,特特将张修的奏疏放置最上面,鼻中冷笑出声。
言官清流以死谏为荣,岂能不给他个机会?
急溜溜到了乾清宫,王柘呵腰请完安,捧奏疏至御案,道:“恭请主子御览。”
赵倝扫了眼那摞厚厚奏本,移步案后落坐,问:“这几日不曾上朝,百官有何动向?”
“主子宽怀,无甚要事...就只...只...”
王柘闪烁其词,赵倝不耐烦地皱起剑眉:“说!”
“奴婢不敢欺瞒主子,都察院每日都有题本上奏。”
“一来弹劾司礼监僭妄擅权,二来弹劾奴婢妖言惑主,蒙蔽圣听,祸乱朝政...”王柘委屈的臊眉耷眼,扑通跪下,扣头不迭,“奴婢忠于主子,绝无二心!”
赵倝因病不能理政,放权给司礼监批红,不过半月有余,竟满朝皆知。
臣工上疏弹劾,看似针对司礼监,实则是在劝诫他。
君王愚昧,臣子才规劝,这不是拐着弯的骂他昏庸吗!
“好的很啊!”赵倝嗤道,“朕倒要看看,他们对朕到底有多不满!”
他拿起奏疏,吩咐王柘:“起来伺候。”
“是...”王柘上前研墨,低眉顺眼窥到皇帝展开了张修的奏疏。
字字入眼,不过须臾。赵倝面红过耳,鼻息大乱,拿题本的手都微微发抖,等看完最后一行,怒难可遏,掌心重重拍上桌案,气到顿口,接连吼了两遍:“大胆!大胆!”
王柘等忙不迭跪下,劝道:“皇上,息怒!”
赵倝大手一挥将奏疏掷于脚下,吭哧吭哧喘着粗气问责王柘:“这种东西也敢呈上来!”
“奴婢罪该万死!”王柘扣头解释道,“主子传召,奴婢未来得及审阅...”
“看看!”
这份奏疏,王柘才看过,印象深刻。
全篇整整三千多字,句句铿锵,犯颜诤谏皇帝两不韪。
起笔借秦二世喻宦官干政之危害,指出皇帝不该亲信奸宦摄政事,劝谏皇帝‘远小人,亲贤臣’。
再陈京畿以北连月不雨,恐有旱情的实况,言明大兴土木,修筑西苑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