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笼借些光亮，赵锦宁撩开面前轻纱，移步走近，模糊看清凳上铺着的是一方锦帕。

船迎面驶来艘两层楼般的豪华画舫，满船金灯银烛，焕彩争辉，光亮直，临洒狭小舱内，光线顺着金腾云刺绣朱红袖扶摇直上，从李偃如纸似冰的面上一闪而过。

利刃锥心，李偃忍着恨回握她，万千怨憎尽数隐在话语之下，字字在间泣血，吐来的却是毫无破绽：“我...定不辱公主之命。”

旧伤...她记得当年初遇，他左腹中箭。

“夫君...”赵锦宁看到他的脸，灰中泛白，竟像那年在咸熙重伤时的模样，不免疑心又担忧，上船时还好好的，怎么突然脸这般难看?她抬起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，关切：“不适吗？”

李偃轻哼一声，“还不是因为公主宅心仁厚，发善心救济贩夫却不顾及谅我。”说着，他想直腰背站好，奈何量太，脑袋直篷也直不起腰。

“连日雨天气，旧伤有些作痛，”他从她手心微微发颤的手，慢慢长一气，“我无事，你不必担心。”

李偃疏朗嗓音突然传来，惹得她心内一惊，无声发笑，都能被他发现，掩暗，他那双睛比鹰还利，比狼还尖。

她捋裙而坐，可李偃还是站着的，大躯佝偻着，腰杆没有往日玉松般的，模样倒有些稽。

“我仿佛看到你八十岁的模样...”她虽正，但尾音里还是拉着一丝笑意，“垂垂老矣。”

她说：“希望我朝民都能够不靠旁人施舍，就能有衣穿，有饭吃。”

她抬手握上他掌心，“你是我夫，是国朝的驸，要同我一起为国效力，让天下百姓都穿上衣，吃饱饭，好不好？”

“你笑什么？”

“贫苦，是救济不过来的，他年逾甲还能通过劳作赚钱，比京城中年轻力壮的叫上千万倍，我敬佩他。”

拖着不适的，陪她看戏游船，挤在狭小的舱内，难受到青白了脸也不说一声，这是到底何居心？

李偃在昏昏暗暗的环境中，依然能看清她比日耀，比星还亮的漂亮睛。

李偃久久没有说话，赵锦宁仰脸去看他，他单手撑着篷维持着站稳，天而立地，恍惚给她一可以依仗的错觉。

是...有几分心悦？还是苦戏？

“你看他不易，多给几两银便是了，何必非得坐船？”

他一直知她的心从来不拘泥于闺阁，她有野心计谋，心中装着江山，百姓，装着京城，装着李霁言，独独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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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呢？她忽然想起，看戏时，他脸就不大对。

“这不是救济，”赵锦宁笑着纠正他，“是易，我付了钱，他渡我游船，银货两讫。”

这就是他在她中的价值，为她效犬之力，最后再一簪毙命，好成全她和李霁言的双宿双飞。